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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魔”的一生
公元年,动摇大唐盛世根基的安史之乱才平息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位神童——大将白起的后代,妥妥的书香世家。
他的妈妈想让孩子拥有“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从小接受着来自妈妈“大丈夫心怀天下”爱国主义教育的白居易,童年就是个祥和幸福的美男子。
但是毕竟身在乱世,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关河千里别,风雪一身行”的漂泊生活。这位恋家少年每天都浸泡在思乡之愁里,看的人那叫一个心疼啊!
故园望断意如何?楚水吴山万里余。
今日因君访兄弟,数行乡泪一封书。
孑然入京
才华就是硬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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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乱中成长起来的平民孩子,都对人生之路的走向比较焦虑。于是青年才俊人人向往的国际大都市——长安城里,又来了一个追梦少年。
长安城里不缺人,也不缺故事。而才情斐然的白居易一来,就有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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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妖猫传》中的长安城
白居易带着自己的考场作文去拜谒当时的文坛大V——顾况。这位大拿名扬长安,一般后辈也就只能看到他的后背罢了。他初见白居易,一脸不屑,“哟小老弟,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啊。”
没想到看完《赋得古原草送别》
顾况大人大腿一拍:
“小伙子厉害啊!就你这笔杆子,别说居大不易了,阿房宫边儿上买房都成啊!”
获得大V点赞的白居易一举成名,高位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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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妖猫传》中的白居易(左一)
酷暑难当的长安城里,冰绝对是稀缺好物,都是被大人物提前预定的。崭露头角的白居易愣是被卖冰大爷一眼认出:“哎呀,这不是写了离离原上草的白公子嘛,来来来萝筐里给您装满,用完了再来取啊!”
果然在唐朝,好诗就是硬通货。没什么东西是一首好诗买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得两首。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西漂生涯
房子是租来的,但梦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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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长安毕竟受战乱影响通货膨胀严重,没有家世背景的白居易离开帝都回自己的三四线小城蛰伏了几年,又因科举成绩优异又通过吏部考试——“选试”“拔萃科考试”,强势回归京城。
「莫言三十年少,百岁三分已一分」
但是我们知道「五十少进士」,这个最年轻的及第者,内心大概也在感叹“这算得上是洒家的高光时刻了吧!”并且在此期间,他还拥有了许多传为佳话的友谊——刘禹锡、元稹都是他的铁哥们。
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的白居易像所有西漂青年一样,从常乐坊再到永崇坊在到最后市中心的昭国坊,都面临着租房-搬家-租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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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妖猫传》中的长安城
他的笔从此除了风花雪月,更要书写人间疾苦。
盩厔县尉的基层生活,让他亲眼见到人民如断梗浮萍般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的镜头对准割麦子的场景,面对「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劳苦大众,深感愧疚与不安——明明也没做什么却「岁末有余粮」,狠狠讽刺了一把让人民“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的社会状况。
在元和元年十二月的一天,和朋友于仙游寺聚会。在这个传说当年明皇和贵妃逃亡路过的地方,白居易被朋友一顿怂恿:“虽然他们的这个故事已经是个老梗了,但是相信白兄你一定能让这个大IP重新焕发生命力,你就再写首关于他们的诗吧!”
没想到这一写,就成了千古名篇——《长恨歌》。
咱们的才子乐天,放弃红颜祸水和昏庸君王的创作套路,而是极尽浪漫地书写帝妃cp的美好爱情: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句句令人遐想这是怎样的盛世美颜和神仙爱情。
最后两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更是不再局限于帝王爱情,击中了天下人的内心,惹得路人都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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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妖猫传》中的唐明皇与杨贵妃
(当然,关于《长恨歌》的主题,你也许有不同的看法。)
宦海浮沉
「我深知自己是来拯救世人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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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缠绵悱恻的长恨歌虽然并没有给白居易带来女朋友,却让他名声大振,坐上了杜甫曾坐过的左拾遗位置。
只是,他一展自己「兼济天下」抱负的同时,职场的尖牙利爪也在暗中摩擦。
他炽热的忠心与热爱似乎照不亮这座黑暗的大明宫,那是个要么庸俗要么孤独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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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妖猫传》中的白居易
人人自危的官场上,这位白怼怼执着于针砭时弊,今天说这个乱纳小老婆,明天说那个太监怎能统兵,仕途走得自然是磕磕碰碰。
直到他44岁那年上班途中竟看到二把手领导——宰相武元衡暴尸街头还身首异处,于是立刻直言进谏,要求皇上彻查凶手以雪国耻。此举无疑是在噤若寒蝉的朝堂上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没炸出真凶却炸掉了自己的官职。
老写内涵朝廷的讽喻诗就罢了,还越职进言——权贵终于对白居易这条“沙丁鱼”下手了。
有人诽谤说他母亲因看花坠井去世,这逆子竟然还写《赏花》《新井》这样的诗,这简直就是人性的泯灭!道德的缺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呵,写出卖炭翁血泪生活的白居易,终究被迫结束了他的西漂生涯。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我的前半生
半生居易,半生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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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竿子支去了荒僻的江州,这个打击可不小。
江州司马甚至成了失意文人、位卑小官的代名词。面对浔阳江头半抱琵琶的歌姬,他写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名句。一唱三叹、旖丽婉转的《琵琶行》寄托了人到中年、看清生活的白大叔无尽的愁思幽怨。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后来回到阔别六年的长安,却发现朝局已是满地鸡毛。曾经的白衣才俊成了离不开女人和酒的大叔。谁能想到现在大家最爱用的“樱桃小口”“小蛮腰”出自他给自己小妾写的诗呢?——「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樊素能歌,小蛮善舞。
退休生活也相当惬意——呼朋唤友、组局唠嗑,写下《问刘十九》这样的温暖诗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虽是纵情世间、浪迹风月,倒也在出任杭州时心系社稷,做出“白堤”这样造福百姓的功绩。声色犬马的另一面,也是忧国忧民。
晚年得行痹之症,后来又遣散爱妾。
两枝杨柳小楼中,袅袅多年伴醉翁。
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
五年三月今朝尽,客散筵空掩独扉。
病与乐天相共住,春同樊素一时归。
一代诗王于七十五岁时溘然长逝。
果然没有人可以轻松容易地居于世间——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脱发和变胖,没有容易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