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过回家路上寒冷的风,也在回家后尝到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那都是让我鼻酸眼热的温度。
初中的我选择了住校,因此我总是在周五傍晚搭上回家的公交车,在晃晃悠悠的慢慢向前蹭的公交车中,送走天边绚烂的晚霞,迎来暮色和微弱的星光,最后在万家灯火亮起时,下车,坐上妈妈的小电动车走完最后一段路,回家……
我记忆中,冬天的回家之路总是特别的难熬。周五的公交车总是姗姗来迟,冬天尤其如此,公交车司机似乎是贪恋总站中的暖气和热气腾腾的那盒晚饭,忘记了我们这群等在寒风中的乘客。为了早早地挤上我回家的公交车,我得无奈地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上站着,竭力伸长我的脖子,像一个瞭望员,看向我视线中的路的尽头。北风很是狡猾、灵活。他们是一缕一缕的,在我伸长脖子的时候就簌的一下就钻进了我的衣领,我的脖子扛不住这阴险的冷,风一吹来,我的脖子条件反射地一缩,我想,那时候的我就像极了一个站在寒风中的鹌鹑,不敢探头、不敢动弹。北风很是冷酷、凶猛。他们又是一片一片的,在我站在站台上苦苦等待时,气势汹汹地从四方扑面而来,劈头盖脸,既吹开了我厚厚的刘海,夺走我额头艰难维系的温度,又吹乱我的其他头发,原本服帖的蘑菇头就被迫绽放开了一朵盛开的蒲公英。这风无处可躲,我悲愤极了,因为我恼怒地发现我无论站在哪里,都只是一样的结局。这样的感受会一直持续到我成功地挤上了公交车,通常,这都是我被寒风打造成冰棍之后好一会儿才能降临的幸运。冬天,我总能在艰难的等公交时光中看见有小贩带着一棍子的满满当当的糖葫芦来到我们学校边上,也就是公交车站的对面,勾引我们这群好不容易出门放风的学生,我觉得我和那糖葫芦极其相似,我和它们都戳着,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的,北风慷慨地给我们上了一层属于冬的包浆……
挤上公交车也并非是万事大吉。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区区一辆公交车?在冬天,只要我有可能,我就绝对不会挤在公交车的门边和窗边,我会努力地往公交车的中间靠拢,尤其喜欢藏在在一群人中间!为什么?因为我深知公交车狭管效应之强烈!只要公交车开动,风就会争先恐后地往车厢钻,门边、窗边的窄窄的缝儿都是破绽。风就净往那一处吹,成了一束如同激光般的强风,要是被这风吹着,身体就会迎来局部降温,被风“宠幸”的那一角不出五分钟就会麻木……我怀疑被这样的风呼呼地吹着,感觉应该跟打了局部麻醉差不多吧……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路很长……公交车变成一个满满当当的罐头,我和拥挤的乘客们一起活成了沙丁鱼,似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自己调成节能模式,我们才能将自己的能量珍而重之地保存起来,我们才能免于在这一段悠长的路途中感到饥饿和疲惫……我在车厢里,看得见呼啸的寒风,我静静地看着寒风在公交车边陪跑,我骄傲地觉得,这风追不上我的这辆车,当然,也追不上我回家的步伐。所以,我虽然累,但是还是满怀兴致地欣赏着窗边的落霞、升起的暮色,心里也在暗骂那些怯弱的向寒风低头致礼的树、那些巴结地向寒风摇头摆脑的树……在这时,我总会忘了自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更加瑟缩的怯弱的样子……
当我从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车中挤下来,我被迫接受了来自西伯利亚的馈赠——一股夹带着尘土的寒风……我无数次好奇,为什么总会在我下车的那一瞬间就刮起一阵妖风?这风带着凌冽的寒意朝我扑来,无论身上穿着多厚的衣服,我总会不可控制地哆嗦……哆嗦着的我又一次向寒风低头……我拖着刚从罐头里解放的沙丁鱼般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坐上我妈电动车的后座。敞篷的车在冬天毫无优点,反而给了寒风一个好时机。我满头满脸都是猛烈的寒风,我不成器地缩在我妈的背后,试图让我妈帮我挡住这该死的北风,虽然效果不显……
这寒冷的风真的太大了,迷住了我的眼睛。我迷迷糊糊地看着身边的车水马龙和眼前驱车前进的骑手,饥饿和疲惫朝我涌来。短短的最后一段路显得好长好长,我无精打采,像一个即将没电的机器人般地坐在后座,耳边是我妈的絮絮叨叨,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话,她还是自顾自地说着话,数落着穿不够衣服的我,数宝似的地说着今晚她为我准备的饭菜……在寒风中,我连打几个喷嚏,我妈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看我一眼,骂一句“让你穿那么薄的衣服”,我用死性不改的语气回了一句“哦”。这路上的风真的太大太冷了,我太累了,没有力气抵抗着该死的寒冷的北风……这该死的风,肯定是冷到了我的鼻子,吹起了我的鼻炎,不然我的眼眶不会红了,不然我不会控制不住地吸着我的鼻子,不然我的喉头不会突如其来地哽住……
好不容易回到了我家门口,我迫不及待地扑进温暖的家里,客厅里是在惬意地看电视的我爸和我妹,他们看我一眼,无动于衷,我大喊:“开饭啦!干嘛!要饿死我吗?”我妈从门外进来,拍了拍我的脑袋,“放书包,洗手,开饭。”我将书包随手一扔,“来了!”走进厨房,我积极地揭起电饭煲,抢着拿出里面蒸着的热气腾腾的饭和我喜欢的腊肉,我说着:“风太冷了,吹得我的手都不怕热……”热气腾腾的饭菜升起一阵蒸汽,在厨房昏*的灯光下,我捧着饭菜,感觉也没有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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